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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事刚结束七年悲惨婚姻,她去旅游放松心情

来源:消遣 时间:2023/2/13

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,如有雷同实属巧合。

1

惊蛰雷鸣,却不见一滴雨。陈熹把行李收好,回头看一眼这间婚房。入住七年,墙体颜色已旧,就如是他们的婚姻,一片灰暗。客厅坐着三个人,没有人说话,只有电视机声音在响。

签字前,许甘枫问:“没有回旋的余地了?”

她笑笑,把星星耳环放进耳洞,“这个世界没有后悔药,阿枫,你知我底线,但还是踩了。”

许甘枫语塞,明明是最了解她的人,这一刻竟然感觉陌生。她好像是惊蛰里落不下的雨,雷声轰轰,声势浩大却是虚无。

陈熹把结婚时买的空木盒,置放在原处。不带来,不携走。她没想过自己能说断就断。

“我走了。还麻烦你们照顾阿焚。”儿子她带不走,许家也执意留下。他们把血脉看得比什么都重,陈熹不爱争抢,接受这个事实。如今剩下她一个人了,母亲已在两年前死于子宫癌。

父亲有另外的家,她不过是个外人。有时陈熹会想,人世疾苦何其多,落到她身上的算轻了。父母是和平离婚的,亦没有亏待过她,从小到大物质条件不算差。

陈熹做过女儿,做过妻子,做过母亲,每个角色都有苦有乐。走到这一步,才发现她没做过自己。

许甘枫很大方,分了她一笔钱,加上她婚前的存款以及母亲留下的退休金,经济没有什么可愁。

三个人皆向她投来不舍的目光,陈熹苦笑着低头,暗叹不能久留。她不是铜墙铁壁,再不走就该心软了。

“小熹……”许甘枫叫住她,嘴巴长大,仿佛还有很多话要说。

陈熹打断他:“我约的车到了,以后和阿焚有关的事可以找我。”

夫妻形同陌路,只需一次背叛。婆婆想留她,作出责骂的样子,“小熹,是阿枫不懂事。我和你爸骂过他了,他会和那个女人断干净,再给他一个机会吧。你舍得小焚吗?”

苦口婆心打感情牌,在陈熹听来是绑架。她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,即便是母亲,也要自留一方天地。

“离婚证都拿了。我周末会来接小焚,其他的不用再说。”她疲于应付,只能快点离开。

外面还在打雷。网约车司机电话打进来,陈熹接通:“师傅,我现在下楼。”

门被关上,七年立即归零。她回到与母亲生活过的小房子,准备把屋里重新粉刷一次,以后仍是她的家。

行李很轻,在冷静期的时候她就陆陆续续把东西搬回来了。原本有辆二手车,借给于敏开了一段时间,她有个计划,等到和小焚做好心理建设,就会付诸实践。

这次她要去做她自己。一个真真正正的陈熹,没有人可以用任何身份束缚她。

爬楼梯的脚步突然轻盈起来,她感觉自己重生了。并非不爱不难过,可她觉得灵魂有新寄托之处。生活不会叫一个人无路可退,只要你愿意后退,就有分岔路。

挂钟铛铛响,这个房子最老就是这口钟。那是父母结婚添置的,到他们分开,再到她离婚,依旧没坏。

旧物尚且坚韧,生活里却曲终人散。水雾挡住她双眼,湿气袭来,陈熹抹一把脸,抹到了眼泪。

她可能是遗憾,亦可能是对孩子的不舍。复杂的情绪把她吞得干干净净,像是溺水一样。

她想起母亲留下一台唱片机,便从旧书架找到黑胶片,不一会,悠扬的小号声响起。所有郁结不再存在,她甚至翻箱倒柜找出一支红酒,谈恋爱那会带回未开封的。

屋子四处是往事的痕迹,她没知觉一般,摇晃红酒杯,选择在午后醉一场。肆意放纵,就如回到少女时代。

独自生活的日子,她给自己安排许多事,联系装修公司谈房子翻新,重拾德语,去了解西北治沙的情况。

陈熹只等一个契机,离开这座城市,去天地之间汲取灵气。儿子的想法她也要问,即使是个孩子,也有表达自我想法的权利。

母亲灌溉于她的,她反哺在孩子身上。父母感情不和,不祸及孩子。正是见过母亲离婚后独立自主的模样,陈熹才会有勇气重新开始。

一个星期后,大地开满鲜花,陈熹在西北的某个机场落地。她想知道,人在大自然面前,被风沙侵袭,还会剩下什么。

她不知道志愿者有多少个,来接她的是个中年人。衣服沾满黄沙,应该是匆匆忙忙赶来,连换一身衣服也来不及。

“你就是陈熹吧?”紫外线晒得他脸部黝黑,双手洗干净,还能看到痕迹。

陈熹推着28寸大行李箱,没好意思让人接。点点头,得体地说:“我是。麻烦您来接我。”

“不麻烦。叶况那小子带人去种树了。今日任务重,他赶来我接人。”他走在前面,步履矫健,夜以继日的劳动即使压弯他的腰,也不能挡住他的利索。

沙漠里环境恶劣,遇上风沙或者烈日,都是苦不堪言。陈熹做过功课,她看到不少照片,一起种树的有妇女。

这些女人几乎都是跟着丈夫把汗水贡献在荒漠,她们生于这样的土地,不会容许风沙把房子、农作物覆盖,治沙再苦再累,家园在就行。

“您车停在哪里?”箱子在不平滑的地上推还是比较吃力,她不愿表露出来,离婚给她的另一个教训是不要太依赖别人。

“快到了。要不我给你提箱子。”他不明白陈熹较什么劲,男人干惯苦力活,一个箱子提着如没重量一般。

“不麻烦您。怎么称呼您呢?”

“跟着叶况他们叫周叔吧。世道比以前好了,以前就我和老伴两个在沙漠里头折腾。想着每天种一点,种个十年二十年,就算是荒漠也会变成绿洲。幸好后面叶况来了,还招来一些人帮忙。我们做这个啊,看不到头的,但是没有办法,不做沙子到处都是,人总得要过日子的……”

陈熹脸带着笑,听他絮絮叨叨。母亲去世后,她也不和父亲那个家庭来往,没人再念叨她。

“您们做的事很了不起,卫星地图上能看见树木越来越多,沙尘暴也被防护林挡住了。”陈熹不是环保拥护者,她好奇的是人要在什么情况下会愿意奉献一切。

种树治沙,是赔本买卖。尽管这些年慢慢有补助金,可杯水车薪,都是要自己掏钱。荒漠植被就像是奢侈品,能活下来的少之又少,不买树就没有树可种。

军绿色的皮卡,看着年份已久。她从落地到这刻,发现物质与精神富足并不需要共同存在。周叔这样的人,在贫瘠的土地上不缺,他们用自己平凡的力量,去尝试改变世界。

她不信一个人的力量能改变世界,即便从小听愚公移山的故事。但怎么有人如此纯粹?纯粹到她以为一切都是假的。

“总要有人做的。多种一棵树,就能少一些沙子。黄沙会吃人,你城里来的,可能还没见过人喝的水也是黄的。”

周叔熟练地发动车辆,一字一句敲在她的胸膛。她想到一句话“人这种生物,没有什么不同,剥开一层皮,都只是一团肉”,那为什么生活会千百态呢?

车子太旧,声响大得堪比噪音。她尽量把注意力放在电台的音乐上,无奈音乐断断续续。陈熹甚至担心会出事故,毕竟从没有坐过那么烂的车。

有人在做午饭。

她把手表扶正,原来下午一点半了。周边有不少房屋,看起来是个正经村庄。路上她看到大片大片的沙漠,就在思考人要如何生存。

凭她的认知,难以想象这些人的生活。行李箱被搁在黄土地上,她并不介意,打算自己推进屋里。

还没走两步,一个妇人走过来,脸上很兴奋,“老周,你把人家姑娘接来了?别愣着,快帮人把行李提进屋里。”

陈熹正要开口拒绝,身后突然伸出一只大手,把她的箱子拎起来,“进去吧,别傻站着。”

这个村庄春天也不下雨,是长久的阴天,和南方冬季傍晚很相似,阴沉得让人发闷。

“叶况,你回来正好,可以吃饭啦。”妇人是周叔妻子,陈熹第一眼判定。

给她提行李的就是周叔叶况,一米八五的身高,站在她跟前像座山。她太娇小,正好一米六,只到他肩膀。

“嗯。吃过中饭再去,等会再去运点树。周叔,防护线上倒掉的树,都统计好了吗?”

前些日一场大风,把他们种了两年的树吹倒不少。统计之后要种回去,否则沙尘暴或者狂风会对村民影响很大。

陈熹沉默着踏进屋,装潢简单,但整洁有序。叶况把箱子放到剩余的空房间,越过她去洗手。

2

水桶里还剩半桶水,底下有沉淀物。陈熹终于看到周叔说的黄水,原来能浑浊到这个模样。

“平时吃的也是这个水?”她在叶况旁边半蹲下来,等他的答案。

叶况用肥皂搓干净双手,舀出一点水,仔细冲去泡沫,问:“你看见有其他水吗?”

来的路上连河流都没看见,她才好奇水从哪里来。“没看见,是地下水吗?”

“嗯。去吃饭吧,周婶做好了。”他并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,水源与地域关系很大,他能做的都做了。

木圆桌摆着一道土豆丝,几个红薯,还有馒头。一点肉都没有看见,陈熹看到杯子里的黄水,做着心理建设。

“姑娘,实在不好意思,我们这里条件不太好。”周婶十分抱歉,就算是志愿者,第一日到来也是客人。可他们的钱都花在治沙上,肉很久才能吃一顿。

叶况来的时候白白净净,现今皮糙肉厚,都市痕迹褪得无影无踪。他一口土豆丝,一口馒头,黄水也毫不犹豫咽进肚子。

陈熹怀疑里面会有寄生虫,没有经过处理的水,喝下去都有风险。可能是看出她的担忧,叶况转身拿了一个杯子,给她把水和黄沙分离。

“这里的地下水很干净,就算有寄生虫,高温煮开,也都死掉了。喝吧,这里的水很金贵。”他面不改色,给她弄好又继续吃,看着像饿得狠了。

他每一口吃得慢条斯理。在来西北之前,他是做什么工作的呢?如此想着,索然无味的食物嚼到胃里,有了甘甜。

叶况见她能吃,就把话题带回治沙上。“天气预报说过几天会有沙尘暴,不管它来不来,先把倒掉的树补上。”

“倒了三十棵,两年的功夫白费了。是不是到我死,都治不了这沙?”周叔有点难过,那么多年他安慰自己一次又一次,要咬牙撑着。

“周叔,以后会好的。你和周婶,还有以前的种树人,都很了不起。这日子,很快就会好的。”

陈熹没想到叶况会安慰人,他看着没太多表情,还以为是个冷淡的人。她听到周叔这番话,有些难以置信。

她怕周叔更难受,又想知道他们心中所想,就悄悄问叶况:“你们会感觉到绝望吗?”

“绝望?有时间绝望,不如想着多种几棵树,或者好好睡一觉。生活没有那么容易,治沙这件事本来就是没有人会给予回报,只有挡住的灾害,是最好的答案。”

他的答案出乎意料,真的还有这种人吗?所有人都是给自己谋求利益最大化,愿意做善事的人越来越少。

连陈熹自己,来这里的目的也不单纯。她不过是想看看,不在掌控之内的世界。

她希望借荒瘠来使自己变得强大,要说真心治沙,也有一些。不过很难和他们一样,全身心奉献。

叶况吃完,突然想到门口抽根烟。他戒烟很久了,烟钱攒下来,可以多买点树。

周叔知道他好这口,每个月都会偷偷给他塞一包。原来的烟瘾没有以后,叶况觉得烟味太苦,不是特别烦躁都不会抽。

周叔周婶年纪大,吃得慢,饭桌上就他们三人。她吃了一个红薯,放下筷子:“我吃好了,您们慢慢吃。”

夫妻两人点头,对门外的叶况说:“叶况,你带陈熹去她房里看看。我都打扫过了。”

叶况捏捏烟盒,没有点着烟。他看过银行卡的余额,撑不了多久。来之前以为很快就会走,没想到一晃三年过去,他还留在这个地方。

叶况甩甩头,转身对陈熹说:“走吧,我带你进去看看。”

陈熹与他保持几步距离,不紧不慢跟上,“其他志愿者住在哪里?”

叶况听她这么问,感觉很奇怪,“他们都回家住。”

“志愿者报名不是筛选的吗?”

“你觉得有什么人愿意来这里长驻?志愿队是有,但都是当地人。他们吃过沙尘暴的苦,才会愿意贡献自己。”

陈熹没料到是这样的答案,她以为自己是在众多志愿者中脱颖而出,申请的时候确实有看到不少人,“申请的时候看见很多人。”

“你还是太天真了。那些人不过做样子,申请成功之后发邮件打电话通知,都是拒绝的。没人愿意放弃大城市的生活。”他要不是怕醉生梦死,也不会来。

“啊?还有这样的。”陈熹被保护得很好,世道艰辛她只看到表面,内里阴暗的都没有接触过。

她是个幸运的人,这瞬间不得不这么承认。叶况靠在门框,指指房间,“你自己看下,要什么我给你添,别去麻烦周婶。”

语气冰冷,似乎看不起陈熹的娇气。刚刚吃饭时他没忽略她的表情,对食物满脸嫌弃。

粮食来之不易,庄稼人才会懂。城市资源配置好,什么都是垂手可得,懂珍惜的人自然不多。

叶况没有资格笑人,他初来乍到那会,也是如此。男人不怕苦,他吃得很快,连味道都没尝出来。

他们那时候住的土房子经过风吹雨打,摇摇欲坠,他把积蓄拿出来,交给这对夫妻:“周叔,周婶,你们辛苦一辈子,这种房子不能再住了。下雨进水,不知道那天房子就被大风刮走了。”

在他的坚持下,红砖房落成,也就有了陈熹见到的样子。他也当作是家,同吃同住。

经他人之苦,同理心被勾起来,就会做出匪夷所思的事。陈熹察觉到他误会自己,平静地解释:“我只是还没习惯。房子很好,我带了很多东西来,可以自己应付。”

“随便你。”他潇洒离去,先前的温柔也消失了。

陈熹以为这晚会辗转反侧,可睡袋铺好,一夜无梦。网络时好时坏,手机只能充当通讯工具,无法娱乐消遣。

被惊雷叫醒,她听到外面有说话声,不止是一个人的声音,普通话中带着方言,陈熹听得很吃力。

“先把树种补回去,这个天说不定会下雨。天气预报说了,过几天还可能会刮大风。沙尘暴要是再来,不能进村子。”叶况目标明确,他不能再看着村民被灾害带走。

陈熹猜测天不早了,赶紧收睡袋,随意用手梳梳头发,去门口洗漱。

叶况看她慌慌张张的样子,脸染上几分笑意,“睡得好吗?”

陈熹心里还想着昨天,他若无其事的模样,令人抓狂。她一个眼神也不愿给,语气冷冷的:“还不错。”

“既然起来了,等会跟着去种树吧。来这里不是享福的。”他当作看不到,闹脾气的女人多了去。以前也有过女志愿者,全被他逼走了。

叶况不是个喜欢浪费时间的人,如果来的人没有价值,从哪来回哪去。种树是很寂寞的善举,每一棵从种下到发挥作用,最少要三五年。

飞速流转的世界,没人抵得住三五年。他受得住,是因为了无牵挂。父母有体面的工作,退休一直在旅行,只要他好好活着,再无其他要求。

陈熹差点把嘴里的牙膏沫咽下去。她想把自己的教养通通扔掉,和他大吵一场。

这是看不起谁呢?她来这里就是找答案的。一个在城市里无论躲去什么地方都得不到的答案。

眉毛在跳动,是被气的。陈熹不知道,这种跃动的鲜活,她在婚前也有。转换角色后,鸡毛蒜皮与孩子的日常令她忘记年轻时的肆意。

母亲总说:“一个女孩子没有婚姻,不生孩子人生是不完整的。”于是她乖巧到不行,扮演好妻子,好母亲的角色,最后还是被背叛了。

日后需要独自埋单。吐出泡沫,她望一眼灰色的天空,火都熄灭了,“我换件衣服就可以出发。”

叶况有捕捉到她眼中的火星,可它们灭得太快,就像没出现过。

他舀起一瓢清水,递给她:“洗洗脸。锅里有馒头,不填饱肚子,连树坑都挖不动。”

这样的叶况又很好相处,陈熹在想他到底有几副面孔,温柔、冷峻、克制,全是他。

皮卡车载着陈熹与另外两个壮丁出发,司机是叶况。周叔带周婶去看腿,上午不会和他们一起。

车窗外风沙四起,却没有吹进来一颗沙子。这风沙真能埋人吗?南方生活得太久,她想不出北方的风,连雪都是照片视频里看的。

“叶况,今日种多少?”他们就像是战友,为治沙并肩作战。

“三十棵。可能会下雨,坑要挖深一点,不然我怕冲走。”在沙漠里种树,就如是在钢丝上行走。雨下得大,没泥土庇护,沙子会被冲走很多,树的根基也容易被撼动。

叶况这几年都快要成沙漠种树专家了,各种突发情况都遇过。最厉害的莫过于沙尘暴,有几次都是跑得快,不然他们就被埋了。

这种地方的沙尘暴,和北京、天津这些城市沙尘暴还不同,来得又快又急,沙子是卷起的浪涛,径直推到面前来。

“兵分两路吧,我和阿日去种树,你和新来的美女去补树。这几日大家伙都忙,能来的没几个,周叔周婶年纪大了,也不能那么操劳。”

陈熹默默听着,眼睛不知何时湿的。他们守护的是家园,也是生命。南方水灾常见,但有很好的应对措施,唯独这类自然灾害,要靠世世代代的人,一点一点改变。

3

树得一棵一棵拖到种树点,叶况没有和她客气,指着地上的树,叮咛着:“你可以抓着树根拖,控制好力度,不要把树枝弄坏。树也不便宜,尤其在这种鬼地方。”

她挽起衣袖,露出白皙的手,大喊几声打气。陈熹是没干过粗活的人,她觉得自己来这里本身是个奇迹。

“知道了。你带路吧。”她一手抓一棵树,尽显豪迈。

叶况则不一样,他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根绳子来,把五六棵树捆在一起,放到自己肩膀上,左手还抓了一棵,“走吧,天不好,我怕下雨。”

他们去的地方,已经是一片小绿洲。几代人的努力,总算给这个地方带来蓬勃的生命。

陈熹第一感觉是震撼,她发现刨除利益、金钱、爱欲,这个世界还有纯粹到极致的人。

“很惊讶吗?”叶况时刻留意着她,是怕她跟不上,没想到从她眼里读出这样的信息。

“是啊。我不相信还有这种奇迹。沙漠多可怕啊,居然有人能征服。”

“这不是奇迹。你以为谁又比谁高尚呢?做所有事情都有目的。他们的目的是能抵抗沙尘暴,所以有了这片绿洲。而你和我,是为了逃离讨厌的世界,才来到这里。”

树被轻轻放在地上,这一趟要先把带来的种下去,再回去带新的来。叶况边挖坑,边和陈熹说话。

陈熹拿起工具,也开始刨坑,问:“为什么得偿所愿那么难?”

没几分钟,叶况把坑挖好,把树放进去,填好沙土,“不如人意是常态。你见过被风沙活埋的人吗?他们连尸骨都很难找回来,就如没来过这个世界。有时想想,人太渺小了。我们总是想着心里的愿望,但不去想苦难和生死。”

他第一次那么多话。或许是找到能倾诉的人,陈熹太像刚来这里的他。满是心事,希望找到救赎自己的东西。

陈熹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,陷入沉思。叶况并不在乎,他眼里全是树。

娱乐至死的流量社会,有自媒体想要来拍视频直播,全被他撵走。任何人都不能借他们的血汗来赚钱。

像叶况这样的男人,自我却无私,能把一颗心献给磅礴大地,她多少年没见过了?

陈熹把拖来的两棵树种好,抬头才发觉他们已经离了有几十米远。在她愣神的时间里,这个男人一心一意干活。

“叶况!”她对远处的人喊,一阵风吹过,嘴里很快进沙子了。差点吞进喉咙,把她呛得不行。

叶况见她一身狼狈,扔了铁锹跑回来,“你不要抬头讲话,沙子灌进喉咙很难受的,没有水,漱不出来,尽量吐吧。”

他温声细语,要是十八岁遇到他,陈熹一定不会嫁给许甘枫。许甘枫没那么丰富。

她首次在一个人面前想到丰富这个词。虚空的人太多,一交谈就会落俗。唯独他,适应人间又能飘到天上。

想什么呢?她才刚离婚,不适合再去想情爱这事,正经的应是多出点力,多种几棵树,让这片土地少遭摧残。

她小心翼翼地卷着舌头,把沙子顶出来,口水沾满了舌尖,看着都是哈喇子。

叶况没有嫌弃她,从口袋里拿出一条洗得泛白的手帕,“抖抖再擦干净,车上有水,现在回去漱口。”

反正都要回去拖新的树,也不在乎这点时间。陈熹用手帕胡乱擦几下,不好意思地说:“我洗干净再还你。”手帕被她塞进卫衣口袋,试图去掩饰自己的丑态。

“哈哈。”叶况没忍住笑起来,这是他几年来笑得最开怀的一次。

眼前这个红着脸,被呛出生理泪水的人,看起来有点可爱。

被他这么一笑,陈熹不由来生起气来,“笑什么笑?我这样也是你害的。”

语气间有嗔怪,极像小女子。暧昧流动着,将要从胸口溢出。但叶况想到一些事,脸上的笑意就消失了。

陈熹没注意到自己语气的变化,走在前面,希望燥热能尽早散去。跟在后面的叶况,盯着这焦急的背影若有所思。

几十秒后,他拍了一巴掌刚毅的脸,“别瞎想了。赶紧做正事。”

风停下来,树不再晃动。噗噗心跳声,越发响亮。他们相识不过两日,为何像是相识已久的故人?应该是太久没有和人好好聊天,才会产生一种错觉。

陈熹想得是离婚给她带来的打击太大,才会从另一个人身上找补。他们都为各自的不正常找借口,都在拒绝用极快速度萌生的情愫。

叶况说种三十棵,加上他们要补的就是六十。靠他们几个人,种六十棵树起码要花上一天时间。

回车里取水时,天空的云层积得很厚,伴随着几声闷雷。春季的雷总是比雨来得早,陈熹平复心情,把嘴里的沙子都洗干净了。

“等下是不是会下雨?”她淋过雨,并不怕浑身湿漉漉,怕的是会起风。

他没答话,只是从皮卡的座椅地下抽出一个黑袋子,翻出一件黄色雨衣。

“带着。下雨就穿上,我们要把树种好再走。不然买的树又要搬回去。”每一棵树都十分珍贵,每日都是种完再走。

肚子饿了,就吃带来馒头和土豆,有食物果腹,就有力气继续干活。雨水,泥沙,沾染头发和肌肤,他们习以为常。

陈熹抖开来,一股闷湿的霉味直扑鼻子,呛得她干咳。

叶况被她逗笑:“我们很久没用过了。很少遇到雨天。”

被沙漠包围的村庄,一年能多下点雨,都不至于吃难以下咽的东西,连绿色蔬菜都难看到。

春天是个充满希望的季节,即便雷声隆隆,能为干涸的土地带来几场雨也好。陈熹不想这儿一直旱魃为虐,赤诚的心就该被滋润。
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没人顾及体肤。豆大的雨点,打在肩膀上。天还未回暖,脸颊都是雨水,汇成直线流进身体。

陈熹冻得发抖,却在笑。就是这么一瞬间,她放下了所有。她为之伤神的,比不上脚下的土地。

沾满沙子的双手脏兮兮,有几颗沙还陷进指甲。她甩甩头,雨衣挂在树上没有穿,还兴奋地说着:“叶况,我懂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了!”

叶况顾着树,隔了好久才抬头,入眼是她的湿发,把的脸衬得更小了。但是那笑容,好像绽放得正艳的白色山茶花。

不是玫瑰的娇艳欲滴,是白山茶的淘气纯真。他被这笑容晃得心震了好多下,沉寂已久的心脏,不知怎的活过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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