弗拉基米尔·弗拉基米罗维奇·马雅可夫斯基(俄语:ВладимирВладимировичМаяковский,年7月19日——年4月14日),苏联诗人、剧作家,代表作长诗《列宁》从正面描写列宁的光辉一生,描写群众对列宁的深厚感情。他的喜剧讽刺了小市民及揭露了官僚主义,并在戏剧艺术上有创新。由于长期受到宗派主义的打击,加上爱情遭遇的挫折,年4月14日,诗人开枪自杀,身后留下13卷诗文。
穿裤子的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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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们的思想
正梦游在揉得软绵绵的脑海中,
如同躺在油污睡椅上的肥胖的仆从。
我将戏弄它,使它撞击我血淋淋的心脏的碎片,
莽撞而又辛辣,尽情地把它戏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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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灵魂中没有一茎白发,
它里面也没有老人的温情和憔悴!
我以喉咙的力量撼动了世界,
走上前来——奇伟英俊,
二十二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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温情的人们!
请用小提琴演奏爱情,
粗鲁的人用定音鼓。
你们都不能像我一样把自己反过来,使整个身体变成两片嘴唇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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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见识见识吧——
离开客厅,穿洋纱以上的
天使队伍中端庄有礼的贵妇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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像女厨师翻动着烹调手册的书页,
你安详地掀动着嘴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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假如你们愿意——
我可以变成由于肉欲而发狂的人,
——变换着自己的情调,像天空时晴时阴,——
假如你们愿意——
我可以变成无可指摘的温情的人,
不是男人,而是——穿裤子的云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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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不信,会有一个花草芳菲的尼斯
我又要来歌颂
像医院似的让人睡坏的男人,
像格言似的用滥了的女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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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们以为,这是在热病中讲昏话?
事情发生在
发生在敖德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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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四点钟来”——玛利雅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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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下。
九下。
十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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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,傍晚,
蹙着眉头的
十二月的傍晚,
离开床前
走进夜的恐怖的不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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枝形烛台向它衰老的背影
笑得泪流满面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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现在谁都认不出是我:
暴着青筋的巨人
呻吟着、
痉挛着。
这样的大块头还能指望什么?
但他却想望的很多!
.
尽管我是青铜铸就,
尽管我的心——冷铁打成,
但这对我全都无用。
夜里还想让自己的声音
藏进柔情的
女人的心中。
.
你看
我把我巨大的身体
弯到窗前,
额顶融化着小窗上的玻璃。
会不会有爱情?
什么样的——
巨大还是纤细?
这种人身上哪会有巨大的爱情?
一定是渺小的、
温顺的、纤细的爱情。
它会在汽车的喇叭声中吓倒,
它只爱听叮叮的马车的铃声。
.
我把我的面颊
紧贴着雨天的麻脸,
等啊,等啊,
我在等着,
雷声似的城市的水波向我飞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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子夜带着快到拼命奔跑,
追上了,
杀死了,——
看,杀死了它!
.
十一点倒下了,
就像死囚的头颅从断头台上滚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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玻璃上灰濛濛的雨点
嗥叫着,
露出它那巨大的丑恶的面貌,
好像巴黎圣母院大教堂上的
怪兽在咆哮。
.
该死的!
怎么,这样戏弄还不够?
嘴巴就要喊破。
.
我听到:
轻轻地
好像病人下了病床,
神经往下一跳。
喏,——
它先慢慢地,
走过,
然后
激动地
步伐整齐地奔跑。
现在它同两个新来的神经
在拼命地舞蹈。
.
楼下天花板的灰皮已经脱落。
.
神经——
大的、
小的、
许许多多!——
疯狂的神经奔腾着,
神经的腿
已经软瘫成一垛!
.
夜好像烂泥似的填满了房间,
沉重的眼睛挣不脱夜的泥潭。
.
房门突然咯咯作响,
好像旅馆的门
走扇了,没有关严。
.
你进来了,
真是意想不到,
搓着麂皮手套,
你说:
“我告诉你——
我要出嫁了。”
.
好,出嫁吧。
没有什么。
我非常镇静。
您瞧——我多么沉着!
就像死人的
脉搏。
.
记得吗?
您说过:
“杰克.伦敦、
金钱、
恋爱、
激情。”——
可是我之看见:
您——是焦孔达,
非让人偷走不成!
已经让人偷走了。
.
钟情的我又一次赌输,
火光照亮紧蹙的眉尖。
怎么样!
在那大火焚毁的房子里
有时还栖息着无家可归的流浪汉!
.
您捉弄人?
“您的妄诞的宝石
并不比乞儿的铜钱多多少。”
记得吧!
当嘲弄维苏威火山时,
庞培城被一举毁掉!
.
喂!
先生们!
亵渎、
犯罪、
屠杀的
爱好者,——
你们看见过
这最可怕的东西——
我的面孔,
在
我
绝对沉静的时刻?
.
我感觉——
“我”
对我太小了。
好像有谁要从我身内挣脱、爆炸。
.
喂!
你是谁?
妈妈?
.
妈妈!
您的儿子病得很重!
妈妈!
他心中起了大火。
告诉姐姐,柳达和奥里雅,——
他已经无处逃躲。
他从火烧的嘴中喷吐出的
每一个字,
甚至每一句笑谈,
都跳了出来,如同一丝不挂的娼妓
逃出大火焚烧的妓院。
.
人们闻见——
一股焦臭味!
追上另一些人。
戴上钢盔!
威武的人们!
不能穿长靴!
告诉消防队:
穿上温柔的衣衫爬进燃烧着的心。
我自己。
含泪的眼睛像水桶似的凸出。
让我来撑住肋骨。
我跳啊!跳啊!跳啊!跳啊!
坍塌了。
没有从心里跳出!
.
在烧得通红的脸上,
从追春的隙缝里
蹦出一个一茎烧焦的巨大的吻。
.
妈妈!
我不能歌唱。
我心理礼拜堂的歌唱台已经被焚!
.
语言和数字的烧焦的骨架
冲出天灵盖,
就像孩子们奔出起了火的楼房。
恐怖
这样地紧抓住天空,
凌驾过
“鲁西塔尼亚”燃烧着的臂膀。
千百只眼睛的大火从码头上扑进
发抖的人们的
寂静的住宅里。
最后的喊声,——
“我在燃烧。”
愿你至少再喊他几个世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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赞美我吧!
我不同于那些伟大人物。
我给人们所创造的一切
打上两个字:“虚无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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任何时候、
任何东西都不想读。
书吗?
什么是书!
.
从前我以为——
书是这样写成的:
诗人来了,
轻轻地张开嘴巴,
被灵感所激动的蠢货便马上唱起来——
请吧!
原来——
在开始歌唱以前,
长久地踱来踱去,脚底磨出老茧,
想像——那条蠢笨的鲫鱼
在心的泥沼中便慢慢翻转。
正当使人们烹煮爱情和夜莺的羹汤、
乱弹着韵脚的琴弦,
没有舌头的大街却在痛苦地痉挛——
它没法子讲话,也没法子叫喊。
.
我们高傲地又来赞扬
城市的巴别塔,
上帝
却把城市
夷为平地,
搅乱了人们的话。
.
大街默默地背负着苦难。
呐喊倒竖着卡住喉咙。
肥胖的汽车和瘦削的马车
陷在喉咙里,动都不能动。
.
踏平了胸膛,
比痨病鬼的还平。
.
城市用黑暗把街道封住。
.
这时——
尽管如此!——
大街依然冲破堵塞咽喉的台阶,
咳出卡着的东西,向广场吐出。
好像是:
在天使长赞歌的合唱中
被劫持的上帝前来征讨!
.
而大街蹲下来大声叫道:
“我们要去大吃大嚼!”
.
克虏伯们和克虏伯的子孙们
给城市紧蹙的可怕的眉毛化妆,
死掉的语言的僵尸
在嘴里腐烂着,
只有两个字眼还活着,越来越胖,——
这就是“流氓”,
还有一个是什么,
好像是——“红菜汤”。
.
沉浸在啜泣和呜咽中的
诗人们,
离开大街,披头散发:
“怎么能用这样两个字眼来歌唱
姑娘、
爱情
和带着露珠的鲜花?”
.
大街上千千万万的人
跟在诗人们身后——
大学生、
卖淫妇、
包工头。
.
诸位!
停下来吧!
你们不是乞儿,
不许你们伸出乞讨的手!
.
我们,壮硕的人们,
迈开一跨一沙绳的大步,
撕碎他们的诗,不听他们胡说八道——
他们
紧吸着每张双人床,
像随书附送的正误表!
难道要向他们驯良地祈求:
“请你帮助!”
用圣歌来哀告,
用圣乐去祷祝!
在燃烧着的圣歌——工厂和实验室的轰鸣中,
我们自己就是造物主。
.
浮士德与我何干,
他像焰火的梦幻似的
和靡菲斯特在天国的嵌花地板上滑行!
我知道——
我皮靴里有一只尖钉,
它非常可怕,甚于歌德的幻景!
.
我
用最雄辩的,
我讲出的每个字
都能使人的灵魂复活,
使人的躯体再生,
我告诉你们,
一粒最细小的真的微尘
比我将来和过去所做的一切还要贵重!
.
你们请听!
今天的能言善语的扎拉图什特拉
奔走呼号,
在这里说教!
我们,
面孔就像睡眼惺忪的床单,
嘴唇下垂着,就像枝形灯空中高吊。
我们,
黄金和泥土使麻风病溃烂的
麻风病院似的城市中的劳改犯,
我们比海水和太阳冲洗过的
威尼斯的蓝天还要明净鲜妍!
.
呸!在荷马们和奥维德们的笔下
也没有这种
痘疤似的沾满烟煤的人,
就像我们这样。
我知道——
太阳也会暗淡无光,
假如我们看到灵魂中的金矿!
血管和筋肉——比祈祷更可信赖。
我们何须向时间顶礼膜拜!
我们——
每个人——
用自己的五指
紧握世界的传动带!
.
这将我戴上彼得格勒、莫斯科、敖德萨、基辅的
讲坛的各各他⒁,
没有一个人
不曾
大声呼叫:
“钉上十字架,
把他钉上十字架!”
.
但在我看来——
人们,
甚至欺侮过我的人们,——
在我看来你们也是最为可爱、最为亲近的朋友。
.
你们见过没有,
狗怎样舔着那只打它的手?!
.
我,
被今天的人们讥笑着,
当作一个冗长的
猥亵的笑柄,
但我却看到谁也看不到的——
那翻过时间的重山而走来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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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人们短视眼望不到的地方,
带领着饥饿的人群,
戴着革命的荆冠,
一九一六年正在迫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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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在你们这里——就是它的先驱者;
哪里有痛苦——我便在哪里停下;
我在每一滴泪水上
都把自己钉上十字架。
任什么都不能饶恕。
我焚毁培育温情的灵魂。
这比攻克千万座巴士底狱
要艰苦万分!
.
当
以暴动宣布着
它的到来,
你们向拯救者奔去时——
我给你们
掏出灵魂,
踏扁他
使它变得更大!——
把这血淋淋的灵魂交给你们,作为旗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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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----------3--------------
啊,这是为什么,
这是哪里的话:
向着明朗的愉快
挥起肮脏的拳头痛打!
.
关于疯人院的思想
涌现出来,
便给我头上蒙上绝望的面纱。.
而——
如同在主力舰遇险的时候,
人们由于窒息的痉挛
都冲向张开大嘴的舱口——
布尔柳克也昏厥过去,
从他的撕裂得尖声叫喊的一只眼睛里
探出自己的头。
他的眼皮几乎全是血泪了,
他爬出来,
站起来,
走过去,
带着大胖子所稀有的温存
突然说道:
“好!”
.
好,当灵魂为了示众
而裹上黄色的短褂!
好,
当被投进断头台的利齿的人,
高呼一声:
“请喝万.古坚的可可茶!”
.
这个瞬间,
这个万花缭乱、
山崩海啸的瞬间,
无论拿什么我也不换,
也不换……
.
而透过雪茄的浓烟,
像蜜酒的高脚杯,
伸出谢维里亚宁烂醉的脸。
.
你们怎敢自称为诗人,
你们,灰色的,只会鹌鹑似地啾啾地叫!
今天
应该用
铁护手
打碎世界的后脑勺!
.
你们
只热衷于这样的思想——
“我跳舞的姿势雅致不雅致”,——
看,我在怎样消遣日子、
我
是下流的
敲诈妓女的无赖和赌场上的骗子!
.
你们
沉溺在温柔乡里,
你们
流着几世纪流不尽的泪,
我要离开你们,
把太阳当作单片眼镜
嵌在瞪得圆圆的眼眶内。
.
我要打扮起来,
走遍大地,
为了叫人喜欢,叫人笑骂,
而在前边,
拿细链牵着拿破仑,像牵着一只笑哈叭,
.
整个大地将像一个女人似地躺下来,
虽然顺从了,肌肉还在战栗;
所有的东西都将复活——
所有的东西的嘴
都将尖声地叫:
“唧唧,唧唧,唧唧!”
.
突然
白云
和其他的云
在天空中掀起难以想像的簸动,
好像四处都是白色的工人
向上天宣布了愤怒的罢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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雷声变成了野兽,从云朵后边爬出,
巨大的鼻孔把鼻涕暴怒地擤了一擤,
老天的脸上即刻显出一副怪相,
活像铁血宰相俾斯麦狰狞的面孔。
.
好像有人
陷在密布的迷阵中,
双手伸向酒吧——
仿佛女人似的,
仿佛很温文尔雅,
又仿佛是大炮的炮架。
.
你们以为——
这是太阳在酒吧的脸蛋上
柔情地颤动?
这是加利费将军
又来枪杀叛逆的群众!
.
流浪汉们,从裤兜里抽出手来——
拿起石头、炸弹或者刀子,
假如谁要没有手——
来,就用脑袋去撞击!
.
前进,饥饿的人们,
流汗的人们,
恭顺的人们,
在跳蚤乱蹦的泥坑中发着酸味的叫花子!
.
前进啊!
我们把所有的礼拜一和礼拜二
用鲜血都染成红色的节日!
让大地在快刀下清醒清醒,
它想要使谁变得更为粗鲁!
大地
吃得胖胖的,正像
罗特.希尔德所勾搭的情妇!
.
为了使旗帜在火热的射击中迎风飘扬,
像在每一个例行的节日里——
电灯杆,要更高地举起
粮食商人的血淋淋的尸体。
.
诅咒,
祈祷,
砍杀,
跟在人们后头
去咬他腰里的肉。
.
天空中像《马赛曲》一样鲜红的晚霞,
奄奄一息,不断地颤抖。
.
已经发了疯。
一切将不复存在。
.
夜将来临,
要咬开,
要吃尽。
.
看见吗——
天空又在出卖
迸发出叛逆的光芒的群星?
.
夜已到来。
像马麦似地设宴,
屁股坐在城上。
这个夜我们的眼睛望也望不穿,
它黑得像阿席夫一样!
.
我被抛掷在酒吧的角落里,蜷缩着身子,
用酒来浇洗桌布和灵魂,
我看见:
在角落里有两只圆圆的眼睛,
圣母的眼睛刺穿了我的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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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的按模式乱画出来的圣光
能以什么东西给与酒吧中的人群!
你看见吗——他们,
又在赦免巴拉巴,
而不宽恕各各他被唾弃的罪人?
.
也许,我故意
在人的糟粕中
使我的面貌不比任何人新奇。
我,
也许,
在你所有的儿子中
最为美丽。
.
让他们,
让那些在欢乐中发霉的人们
迅速地死亡,
好让应当成长的孩子们能够成长,
男孩子——当上父亲,
小姑娘——当上母亲。
.
让新生的婴儿长起
魔法师那样饱学的白胡子,
他们将要到来——
将要用我的诗
作为孩子的名字。
.
我赞美机器和英吉利,
也许,毫不含糊,
我就是最通行的福音书中
第十三个使徒。
.
当我的喉咙
不分时刻,
不分昼夜,
粗野地喊叫——
或许,耶稣基督在嗅着
我灵魂的相思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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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----------4--------------
玛丽雅!玛丽雅!玛丽雅!
放我进来吧,玛丽雅!
我不能踟蹰在街头!
你不愿意?
你要等
我的红润的双颊深陷下去,
我被所有的人尝试过,
都认为我一无可取,
然后来到,
用没有牙齿的嘴嗫嚅地向你说,
我今天是
“坚贞不渝”。
.
玛丽雅,
你看——
我的腰已经开始打弯。
.
在大街上,
人们在四层楼似的嗉囊中穿透脂肪,
探出
他们四十年奔忙中久经磨炼的小眼,——
相视而笑:
我的嘴里
——又!——
嚼着昨日温情的面包干。
.
雨水,那个被水流紧抱的骗子,
在恸哭着的人行道,
它湿淋淋的,舔着大街上被圆石击毙的尸体,
而在白色的睫毛间——
是的!——
从那排水管的低垂的眼睛里向下滴。
.
雨的怪脸吮吸着所有的行人,
而马车里肥胖的大力士咯咯都油津津光溜溜:
人们太胖了,
胖得皮都裂开了缝,
从裂缝中渗出脂油,
一团团吃剩的肉丸
同抛撒的干面包一起
像混浊的河水从马车里向外流。
.
玛丽雅!
往他们肥腻的耳朵里怎能塞进这柔情的语言?
鸟儿
乞讨靠着歌唱,
它唱着,
饿着肚子,却声音洪亮,
而我是人,玛丽雅,
普通的人,
被患肺痨的夜咳上布列斯尼亚的肮脏的手掌。
.
玛丽雅,喜欢这样的人吗?
放我进来吧,玛丽雅!
我用抽搐的手指掀揿在电铃的铁的喉咙上!
.
玛丽雅!
大街的牧场变得像野兽一般凶暴。
颈项上是紧压的手指掐下的伤痕。
.
开门吧!
.
痛!
.
看——向眼中扎进
女帽上的扣针!
.
她放我进来了。
.
孩子!
别怕,
在我犍牛似的脖子上,
像一座湿漉漉的闪,坐满肚子上淌着大汗的女人,——
这是我穿过生活牵来的
千百万个巨大的纯洁的爱情
和千万万个渺小的肮脏的爱情。
.
别害怕,
我又
在背信弃义的阴雨天
依偎着千万个姣好的面庞,——
“爱慕马雅可夫斯基的人们!”——
要知道,这是在疯人心上登极的
一代王朝的女皇。
.
玛丽雅,挨近些!
.
不管在赤裸的无味中,
还是在恐惧的战栗里,
但是请把我含苞待放的美妙的朱唇给我:
我同我的心一次夜没有活到过五月,
在我经历的生活中
只有第一百个四月。
.
玛丽雅!
诗人用十四行诗歌唱季阿娜,
而我——
整个是用肉做成的,
是一个人——
我只要求你的肉体,
正像基督徒祷告:
“我们日用的饮食
今天赐给我们。”
.
玛丽雅——给我吧!
.
玛丽雅!
我唯恐忘掉你的名字,
正像诗人唯恐忘掉
那个
在夜的阵痛中诞生的
和上帝一样大的字。
.
你的身体
我将永远爱惜和珍贵,
就像一个兵
被战争打成残废,
毫无用处,
谁也不要了,
但却珍惜自己唯一的那条腿。
.
玛丽雅——
不愿意吗?
不愿意!
.
哈!
.
那么——我只得
把我这颗阴沉而又沮丧、
滴满眼泪的心
重新拾起
带着它回去,
就像狗
把它被火车轧伤的爪子
拖回到
狗窝里。
.
我用自己的心血使道路欢笑,
它用鲜花舔着我衣衫上的尘土。
太阳好像希罗底
绕着地球——
这施洗者的头颅千百次跳舞。
.
而当它跳完了
我的年岁的总数——
它的足迹将以百万点血滴
洒向我父亲的房屋。
.
我爬出来,
浑身污泥(因为夜宿在沟渠里),
我和他并肩站在一起,
弯过身去
向他耳边低语:
.
上帝先生,我问你!
你在这果冻似的云雾里
每天浸渍着你那臃肿的眼睛,
怎么也不感到厌烦?
让我们——听我说——
在分别善恶的树上
设置一个大转盘!
.
无所不至的你坐在每一个座位上,
我们在餐桌上摆满琼浆玉露,
让那阴郁的使徒彼得
也来跳跳吉普赛舞。
然后我们把夏娃们再搬回天国:
你吩咐吧,——
就在今天夜里。
从所有的林荫道上给你带来
最美丽的姑娘。
.
你愿意?
.
不愿意?
.
摇着头,蹙着白眉?
毛发蓬松?
你以为
这个
站在你背后长着大翅膀的东西
才懂得什么是爱情?
.
我也是天使,从前我也同他一样——
也有过像媚人的羔羊似的眼睛,
但我再不愿给母马们
奉赠塞弗尔阵痛中诞生的浮雕花瓶。
.
全能的上帝,你创造了一双手,
又使
每人有一颗头,——
你为什么不想法
让人们没有痛苦,
只是吻啊、吻啊、吻个够?!
.
我以前以为——你是万能的上帝,
原来你是个小偶像,既无能又渺小。
看,我弯下腰,
从靴筒里
抽出靴刀。
长着大翅膀的恶棍们!
蜷伏在天国里!
在恐惧的战栗中耸起你们的羽毛吧!
我把你这遍身发着馨香的东西,
从这里打到阿拉斯加!
.
放我进来吧!
.
不要挡我。
我要撒谎了,
不管我有没有这种权利,
但我再不能冷静。
瞧——
星辰的头颅又被砍掉,
又用屠杀染红了天空!
.
喂,你!
天!
脱帽!
我来了!
.
一切静悄悄。
.
宇宙入睡了,
把它那爬满壁虱似的星星的大耳朵
搭伏上它的脚爪。
.
年—年
余振译
面朝大海,用黑色的眼睛寻找光明。读睡诗社创办于年11月16日,诗社以“为草根诗人发声”为使命,以弘扬“诗歌精神”为宗旨,即诗的真善美追求、诗的艺术创新、诗的精神愉悦。现已出版诗友合著诗集《读睡诗选之春暖花开》《读睡诗选之草长莺飞》。#外国诗歌#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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