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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东杰谈探索幽冥丨用鬼类学考察清

来源:消遣 时间:2022/12/18

清华大学历史系王东杰教授的新书《探索幽冥:乾嘉时期两部志怪中的知识实践》运用认知史的方法与视角,选取当时最有影响的两部志怪作品集《阅微草堂笔记》和《子不语》,将之放入更为广阔的时代心智氛围,探讨了作为重要知识来源和知识探索对象的幽冥故事,如何被士人获取、辨析、研讨和利用,借以重访乾嘉时期的知识疆域,揭示其中某些隐而不彰的面相。在接受澎湃新闻记者的采访中,他表示:我试图用“鬼类学”这样一个溢出“正规”思想与学术论争之外的课题作为粘合剂,将不同知识领域纳入同一个认知系统中,使我们注意到那一时期知识观念之间的贯穿性。同时我也想提醒读者,考据学只是“道问学”的一种路线(它对“鬼类学”也有影响,我称之为“幽冥考据学”),在它之外,仍有更广阔的开展空间。

《探索幽冥:乾嘉时期两部志怪中的知识实践》,王东杰著,巴蜀书社,年5月版,页,68.00元

王东杰为什么会想到用知识论的进路讨论志怪小说?这与纪昀、袁枚所处的清代汉宋之争有关吗?纪昀和袁枚应该都是偏于汉学的,而服膺宋学的儒生很多并不信鬼。纪、袁二人从知识论、考据学的角度谈鬼,可以视为汉宋之争的一个边缘部分吗?王东杰:我采用知识史路径切入志怪研究,因为要扬长避短。我固然好“奇”,却从未起意想做这方面的研究,只是零零星星地读点东西,读了就忘,没什么认真的积累,纯粹是为了好玩,工作之余,打发时日而已。可是因为做历史研究这个行当久了,养成一点积习,在读书的时候慢慢觉察到这些鬼故事中存在一些有趣的线索,顺着这些线索走,可以察知中国人对于世界的一些基本假定。鬼神当然是想象的产物,然而古人说“幽明同理”,冥界的原则也是人间的原则,且它作为此世的镜像,将平日我们习焉不察的东西用独特视角呈现出来,使其更加鲜明。所以我当初本想写一部“幽冥民族志”,算是一种历史人类学——“鬼类学”(为什么这么叫,底下我会交代)——的尝试吧,意在探讨这个世界是怎样构成和运转的,它的文化和意义体系如何,等等。可是已经有人做过了,于是想讨论志怪里的道德观念和知识观念,这更接近我自己熟悉的思想史视角,相对于真正的“鬼类学”,只算是“擦边球”,不能算是“正宗”。然而这时候我又发现一本书,就是陈德鸿先生的TheDiscourseonFoxesandGhosts:JiYunandEighteenth-CenturyLiteratiStorytelling,发现他研究《阅微草堂笔记》,切入点和我的涉及差不多,于是不得不“损之又损”,再弃一城,缩小到目前这个范围,所以你看到的这个样子,乃是形势所迫,不得不然。

当然,采用知识史视角,也和我在阅读过程中最初想到的一个问题有关:纪昀、袁枚他们相信自己所说的故事吗?我们今天在阅读这些著作的时候,首先就预设了它们是“小说”,基本上是抱着一种消遣的心态,但是,对作者来说,这些故事仅仅是一种虚构吗?这令我想到法国历史学家保罗·韦纳曾有一本名著——《古希腊人是否相信他们的神话》,觉得这是一个有趣而值得进一步发掘的议题。当然后来把先行研究找过来看,发现已经有不少人想到这一点了,不过他们基本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做更多停留,而是很轻易地就在“信”或“不信”之间选择了一方。比如胡适就坚信,纪昀和蒲松龄并非像有些人说的那样是“借鬼狐骂人”,相反,“这两个‘北方之豪’的脑海里都是二十四分的深信鬼狐为事实!”可是他并没有像自己说的那样“拿证据来”。陈德鸿先生是很认真地对待这个问题的,而且他已经考虑到乾嘉时期考据的兴盛这一思想背景了。读到陈书,一度使我非常沮丧,因为思路撞车了。不过细读下来,我发现这方面的讨论还留有不小的空间,在他的著作中,认知因素还没有得到充分展开,我还是可以说出一点新东西,而且我还可以将《子不语》等同时代或稍后的著作引进来,从而使相关议题得到深化和普遍化。

我的讨论涉及“汉宋之争”,自然跟纪昀在这一思想和学术运动中扮演的关键角色有关;而且全书也以“汉宋之争”的话题结尾,很容易给人一个错觉,似乎我是在“汉宋之争”的语境下审视这个问题的。其实,让我感兴趣的是那个时代的心智氛围,用过去的话说就是所谓“道问学”的传统:汉学固然是这一传统的表现,而那时期的宋学其实也笼罩在这一氛围之下,如同余英时先生说的,乃是“道问学”前提下的“尊德性”,以“道问学”的精神来“尊德性”。把“考据学”和“鬼故事”连起来,老实说也有点要“吸引眼球”的考虑,实际上里边涉及的人并不都是考据学家——袁枚显然不能算。在对待理学的态度上,他和纪昀这样的“汉学家”可谓同道。两个人都有文人气质,都不喜欢理学家的迂腐、唱高调,更讨厌好以理责人而口是心非的“伪道学”,但和纪昀不同,袁枚不是汉学中人,他对宋学的攻击,纯粹出于个人的喜欢,不是站在考据学立场上的攻击。

不过,汉宋之争和有鬼无鬼论的争执,确实有很高的重合度。但是这里边也还是要做进一步分析。实际上,理学家不承认鬼的存在,把鬼神看作阴阳“二气之良能”,这种形象很大程度上正是来自纪昀等人的塑造。纪昀总是喜欢把朱熹作为一个靶子,认为这都是朱熹的看法。但其实呢,朱熹并不否定鬼神之实有,对于幽冥中的另一些物种,比如物怪,就更是没有否定的意思了。连纪昀有时候冷静下来,也要承认:“朱子特谓魂升魄降为常理,而一切灵怪非常理耳,未言无也。”以正统自居的理学家们不大像纪昀、袁枚一样喜欢谈鬼说狐,沿袭了“子不语怪力乱神”的习惯,但“不语”不等于“不有”——恰恰相反,是因为承认“有”,“不语”才有意义,否则岂非废话?“不语”代表他们的一种人生态度:真正值得我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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