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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事原文及语音文字版本
交河及孺爱、青县张文甫，皆老儒也，并授徒于献。尝同步月南村北村之间，去馆稍远，荒原阒寂，榛莽翳然。张心怖欲返，曰：“墟墓间多鬼，曷可久留！”俄一老人扶杖至，揖二人坐曰：“世间安得有鬼，不闻阮瞻之论乎？二君儒者，奈何信释氏之妖妄。”因阐发程朱二气屈伸之理，疏通证明，词条流畅。二人听之，皆首肯，共叹宋儒见理之真。递相酬对，竟忘问姓名。适大车数辆远远至，牛铎铮然。老人振衣急赶曰：“泉下之人，岑寂久矣。不持无鬼之论，不能留二君作竟夕谈。今将别，谨以实告，毋讶相戏侮也。”俯仰之顷，欻然已灭。是间绝少文士，惟董空如先生墓相近，或即其魂欤。
（音频原版：感受一下，这就叫“鬼话”
罗博士说“鬼狐”（06））
各位亲爱的朋友们大家早上好！今天我们接着来聊聊，清代纪晓岚的《阅微草堂笔记》。
不知道前面几则故事，大家听的感觉如何。有朋友说罗博士，您是医学博士，您不应该讲科学吗？你这怎么讲起鬼故事来了？我觉得这样的，这是我的业余爱好，看看古书。那么这些鬼狐故事，在古代生活中，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。那么我平时看古书，看过很多这样的故事，给大家聊一聊，大家可以消遣一下，如果从里面听到一点道理的话，我觉得这是额外的收益。
其实纵观世界上，大多数国家都是有宗教信仰的，都是相信我们世界之外，还有另外一部分，绝大多数国家。很少有哪个国家，这些人什么都不信，不信鬼神，很少有这样的国家。我记得曾经我问过一个美国老太太，我说你们美国人科学那么发达，为什么都信上帝呢？美国90%几的人是信上帝的。那么这老太太回答我也很有意思，她说你是第一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中国人，我们生来家庭都信，真没想过为什么信？然后她反问我一句，如果您不信上帝的话，那您死了以后，您的灵魂去哪呢？您看到没有，这是他们根深蒂固的想法，就是全世界的人，其实都在思考，我们这个世界之外，还有什么？那么我们人是由哪来，然后又去哪的？其实绝大多数国家的人，都在想这样的问题，很少有什么民族是什么都不信的，很少很少，全世界很少。那么我们谈古文化，不多聊，
那么今天再聊一个故事，这个纪晓岚说，他说他们老家“交河及孺爱、青县张文甫”，两位先生，两位儒者，“皆老儒也”，这个儒，就是儒者，儒家思想的儒，都是这种老学者，“并授徒于献”，干吗？两个人一起在献县，就是纪晓岚的老家，一起教徒弟，一起教学生，也就是说在这办了私塾了。
那么这两位老先生曾经，两个人干吗呢？晚上，一起出去散步聊天赏月，在哪呢？南村北村之间，我们前面讲过，他们家有北村对吧？就是南边村子，北边村子，南村北村，这两个村子名，南村北村之间。两位老先生晚上，就这么聊天走路，结果越走越远。各位，您不知道农村晚上什么样，我们城里晚上是有路灯的对吧？农村没有那个路灯，所以过去古代走夜路的时候，有时候一点亮没有。那么他们走着走着，离他们私塾越来越远，然后怎么样了？原野一片寂寥，很安静，农村晚上很安静，然后树的影子，一看阴森的，风一吹还晃动。
这个时候怎么样？就有点倒吸一口冷气了。张先生，张文甫先生心里就害怕了，就说我们回去吧，说这边有墓地，这个墓地之间多鬼，鬼很多，说这个地方不可久留啊。两个人正商量着呢，远处走来一位老人，扶着拐杖，慢慢慢慢走过来了，给两位作揖，坐到路边来说，两位先生，我听见你们说了怕鬼，这“世间安得有鬼”，这世间哪有鬼呢？你们两位老先生学问这么大，就没听说过阮瞻之论乎？
这个阮瞻是谁呢？这里有一个典故，这个阮瞻是魏晋时期人物，这个人性情特别谦和，那么他最著名的是持无鬼论，他认为这个世界上，根本就没有鬼，所以他讲的道理讲的特别清晰，别人和他辩论辩不倒他，就是他讲的证据特别的有道理。所以这位老先生说，“不闻阮瞻之论乎？”就是你没听说过阮瞻论的无鬼论乎？那么多有道理呀对吧？你们两位是儒者，怎么能信那些瞎说呢？他说佛教的瞎说，因为佛教讲轮回等等，你怎么听那些瞎说呢？
这两位一听，哎呦！老先生，您有什么高见啊？于是这位老先生，就坐在那，跟他们“阐发程朱二气屈伸之理”，什么意思呢？就是讲程朱理学里面的道理。这个程朱理学是很有意思的，他们认为什么？他们认为世间万物都是阴阳二气所化，那么包括鬼神，这个变化中，阳者盛了，阳多的是神，阴的那部分是鬼，那么这无论鬼和神，都是阴阳二气，屈伸变化的时候，留下的行迹。所以这个程朱理学，他们认为，我们把世界万物都想清了，说没有那么复杂，都是阴阳二气变化来的，所以很简单，我们用这道理，把世界一切事儿都讲清楚了。
所以这位老先生给他们阐发程朱理学，二气屈伸之理，讲这个道理，阴阳气怎么变化。说“疏通证明，词条流畅”，讲的那个道理，那个清楚啊，讲的文词流畅，把程朱理学里面给你分析的一清二楚的，鬼神没有什么了不得的，不就是阴阳二气所变化，留下的行迹吗？讲的特别好。于是“二人听之，皆首肯”，什么意思？让人听的很佩服，频频点头，“共叹宋儒见理之真”。我觉得这话特别好玩，就是大家一起赞叹，你看见没有程朱理学，人家宋代的大儒，对道理讲的多么真切呀，人家真正见到世界的真理了，有什么呢？世界不过如此，就阴阳二气变化而已，多简单。哪有什么鬼神那么复杂？都是阴阳二气变化那点行迹，太简单了，我们终于知道真理了。
聊的高兴，那么互相探讨问题，竟忘记对方老先生的姓名了。这个时候正聊的高兴呢，突然远处来了几辆大车，有路人经过，几辆大车一起走，很多人，这个牛车铃铛响来了好多人，这个老先生一看，天哪，来人了，赶快振衣急起，赶快搂着衣服，赶快起来了。然后对这两位先生说，说我是“泉下之人，岑寂久矣”，实不相瞒，我就是鬼呀，我在地下太寂寞了，如果我不说这个无鬼之论的话，不能留两位老先生，跟我聊天聊到半夜，对吧？所以现在来人了，我得赶快告别。所以现在告诉你们实话，我就是鬼，希望你们不要吃惊，不要觉得我在骗你们，没事儿，开开玩笑。然后一转身，这人就没了。那么故事到这，纪晓岚就写完了。
然后他接着说，他说：“是间绝少文士”，他说我家乡献县那，很少有文士，很少有文人，尤其能谈程朱理学讲的那么好的人，很少。那么“惟董空如先生墓相近”，只有他的老朋友，一个长辈董空如先生墓在那附近，或者这就是董空如先生的鬼呢？纪晓岚加了这样一句评价。这个评价不重要，这个故事挺好玩儿，甚至这个鬼的形象，都很可爱。为什么？涮了这两位老先生一道，开玩笑，先给你聊无鬼，没鬼，道理讲的特别好，把这两位老先生讲的，共叹宋儒见理之真，一起赞叹，宋代大儒，了不起，把道理讲清楚了，结果这个老先生本身就是鬼。
那么这故事里面，还有一个伏笔，什么伏笔呢？他说“不闻阮瞻之论乎？”这个阮瞻当年就有个故事，阮瞻持无鬼论，谁都辩不倒他，有一天就来个书生，就跟他辩论，怎么辩也辩不过他，阮瞻说的无鬼说的太有道理了，这个书生，理屈词穷急了，他说怎么能无鬼呢？前贤都认为有鬼，我实话告诉你，我就是鬼，于是变了几个身形，然后一转眼没了。这个阮瞻，从此以后默默不言，为什么呢？你滔滔不绝辩论的道理，原来都是假的，然后过了一年，这个阮瞻就去世了。这个阮瞻历史上记载，确实是30岁去世的，这里面这个故事相同的。
纪晓岚为什么记载这样的故事呢？是这样的，在纪晓岚的书里面，对那种讲程朱理学，讲道理讲的特别清楚，但是在实际中根本做不到，存天理，灭人欲，根本做不到的人，纪晓岚经常无情地去嘲讽，后边我们会听到，有很多类似的故事。各位知道，纪晓岚是《四库全书》的总编撰，那么这个《四库全书》几乎涵盖了，所有中国古代的文化典籍，这是一个特别大的丛书，基本上中国历史上应该是最大的一部丛书了。那么《四库全书》里面有很大一部分内容是什么呢？经、史、子、集里面，有很多程朱理学的东西，他作为总编撰，应该把所有的书都看了，浩如烟海的书他都看了。
那么他对程朱理学什么态度呢？我觉得从这个笔记来看，纪晓岚心里面应该是有点想法的，那么对于死抠程朱理学，可是在生活实践中却毫不践行，而且觉得自己学问很大，恃才傲物，觉得自己很牛，而对于人情世故一点都不通的人，纪晓岚是无情嘲讽的，他是非常非常的瞧不起的。所以纪晓岚写这个故事，显然是在嘲讽这种死抠程朱理学，觉得我自己已经把世界都想通了，而在实际生活中，一见到鬼，就吓的魂不附体这样的人的。
那么我看这个故事，反而想到另外一点，就是这位老先生，他所扮演的角色，其实在我们社会中是有的，什么样的人呢？我所倡导的理念，跟我所做的完全不是一回事。比如说这个是鬼，我所对大家讲的是无鬼论，哪有鬼啊？道理讲的特别清楚，大家都跟着你一起赞叹，结果你自己做的跟你讲的完全相反。这样的人，在这个故事里边，是个好玩儿的一个形象，在生活中，这是非常非常可怕的。
比如我们遇到很多，现在反腐遇到很多贪官，这些贪官在人前讲的，全是我们要廉洁奉公，要为老百姓好，结果一查出来，我的天哪，家里面贪了好几个亿，说明什么？说明他所倡导的，对大家讲的，跟他做的完全是不同的。那么在东北吃饭喝酒的时候，您经常听到这样的人讲话，我是最仗义的，兄弟你跟我交，我告诉你，你就交着了，我这个人就是仗义，没别的特点，别人的忙我就爱帮等等，天天喝酒的时候这么讲的人，我告诉大家，八成你真有事求他的时候，他会跑掉的，为什么呢？真正能做到仗义的人，他根本不需要讲，人家在做事上体现出来了。那么这种拼命去吆喝，说我特别好，我怎么怎么样的人，你要画个大问号，他为什么要如此强调呢？
所以过去有句名言，说在市场上，吆喝的最欢的，一定是卖那个劣质商品的人，真正好东西是不需要拼命扯着嗓子喊的。所以在我们社会生活中大家记住了，听其言，观其行，很关键。听他说的话，这个没有那么重要，但是观其行非常重要，这两者要一致的人，才真正的好呢。那种把言论说的特别大，特别让你听了那么兴奋，这种人往往做事做的不好，因为他把力量放到外表上去了，那么为什么如此重视外表呢？因为他里面不好，他才重视外表，他要强调那个。
所以老子《道德经》一直在给我们讲，要把力量放到做事上，那么做事所带来的其他结果光环等等，要忽略它，这是《道德经》的一个核心思想。那么当我们在生活中遇到那种把外表讲的太好的，这种光环特别大的这种事件和人的时候，我们心里面要画一个大大的问号，他做的事到底如何呢？我们要听其言，观其行，有了这个本领以后，我们才能看清这是人还是鬼。那么各位，这是我读这个故事，给大家点评，延伸出来的道理。
各位亲爱的观众朋友们，今天的故事就讲到这。还是那句老话，这个世界仅仅是我们看到的这个世界吗？这些离奇的故事里面，有没有一些值得我们深思的道理呢？下次我们将接着讲纪晓岚的《阅微草堂笔记》里面的鬼狐故事。谢谢大家，我们下次再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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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功无过也是“有罪”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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语音文字◎罗大伦
编辑◎紫叶
罗博士的官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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