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辽京我写作的最初动机不是为女性发声

来源:消遣 时间:2023/6/1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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采访:雅婷、阿钟

作者:雅婷

年,辞掉记者工作之后,成为全职妈妈的辽京重新开始写作。那时她的小孩不到一岁,每天睡十几个小时。辽京就在孩子睡着自己醒着的“时间差”里创作,写出了不少小说。

辽京的第一部短篇小说集《新婚之夜》在年冬天出版,选录了她在这四年间写下的五部短篇,扉页上印着一行字,“送给陈静川小朋友,你呼呼大睡的夜里,妈妈开始写小说”。

《新婚之夜》里的小说大致能折射出辽京创作的温度和风格,那些故事里的主角多是21岁到37岁的女性,她们作为女儿、情人、朋友和母亲生活在都市里,要对抗物质贫困、权力关系和代际冲突等多重压力。书的封皮上写,“你不是独自一人,看似自由,实被规则、秘密、欲望束缚着”。

豆瓣上有读者评价辽京的作品是“反悬疑”,这是在说她的创作虽然会出现鲜明的悬念设计,却不会像悬疑小说那样给出明确的答案和谜底,很多时候甚至都没有结局。而这让辽京讲的故事更趋近于生活中的真实,每一个看似因情感关系而浮出水面的困境,其背后都凝聚了来自当下的结构性问题。

基于小说所展现的内容,我们在采访中询问了辽京自己关于女性作家身份和女性文学的看法。在辽京看来,女性意识并不是她写作的冲动和出发点所在,她的写作目标是不被地域和性别等框架所束缚,写出每个人都能有触动的作品。女性主义的问题会一直在,但你不能期待一个故事、一部作品和一代人就能把这个问题解决。更何况小说呈现一个人的问题,并不意味着它能提供回答。

而作家林培源在评论辽京的作品时也说,“我们熟知的那些女性主义、青春写作和城市文学的条条框框,在《新婚之夜》面前,或许需要重新斟酌。这是因为,辽京将自身投入了生活巨大的河流,她奋力地向前游着,把惊诧的、目瞪口呆的批评家和读者远远地甩在身后。”

我们和辽京的采访约在了初冬的一个下午,她在采访中直白解释了自己创作作品中的残酷、悬念和困境,一如她作品呈现出的坦然,没有要回避掉任何问题。采访结束后辽京又在咖啡馆里多坐了一段时间,她要在孩子放学前,再写一会儿。

辽京近照

以下为部分访谈内容:

N=北方公园NorthPark,L=辽京

N:您在《新婚之夜》后记里说,您写小说会先“设定一个真实的困境和足够现实的人物”,然后情节就会逐渐变得具体了。这个“真实”和“现实”的标准是什么?

L:短篇小说呈现的是一个剖面或者一个点,无法面面俱到,最终能够完成一个比较完整的人物就可以。所谓真实,就在于能够令读者进入人物的情境,对他或者她的困境和心理感同身受,我写作还是挺考虑读者的,总想着读者看到这里会怎么想。但是后来发现,读者也可能会很失望,这些故事没有解开悬念的冲击力,也没有明确的结局。在我看来,这些缺点本身也是一种真实,因为生活中很多事就是没有结局的,很多事情我们留下了尾巴就不会再管它了。小说的真实就在于,将这样的瞬间和感受记录下来。

N:我看豆瓣上有读者评论说您的作品是反悬疑?就是说您不是在写悬疑小说,但还是会用悬疑的手法去写一些现实主义的故事?

L:我也说不好什么叫反悬疑,小说中的悬疑元素,或者说悬念,有点像个光谱,没有明确的类型界限,往那边推一推,再多一点就是社会推理了,往这边推一点就算严肃写作。悬疑是推进故事的常用手法,但它不是我写作的动机,重点不在于解谜,而在于人物面对这些事情时他们的心理和选择,他们是要直面问题、解决问题还是要逃避问题,这都是小说可以呈现的东西。

N:您一般会怎么考虑长篇和短篇的选择?好像门罗说过她之所以写短篇是因为自己没有时间写长篇。

L:我有时间写长篇,写《默然记》的时候,感觉就好像是找到了一份固定的工作,像上班打卡一样地码字。每天早起,收拾一下就开始写作,过得很有规律,故事一写完就觉得自己失业了。严格来讲,《默然记》的十一万字并不算特别长,也已经是我写过的最长的故事之一。到今年,因为疫情,家里的琐事很多,我的时间都比较碎,今年短篇就写的多。短篇小说更近于诗,对瞬间的灵感和氛围需要求高,比起长篇小说对结构的要求,短篇小说更自由。

N:您的生活状态和写作内容之间有什么联系吗?

L:写作缘于内心的感受和经验,这些经验吸收并且消化过后,选择一种方式去表达,可能是梦幻的,也可能是现实的,不怎么受具体的生活状态影响。

在带小孩的那段时间,生活变得很有规律,要跟着婴儿的规律走,什么时候吃,什么时候睡,他睡着以后的时间才是我自己的,是一种很稳定的生活状态。那个时候,差不多一有空就写,是写的比较多的一段时间。目前,也还是有很多想写的还没写完。

N:这两年女性议题的讨论度很高,也会有文学评论会把您称为女性作家,您自己怎么看女性作家这样的身份和标签?

L:女性文学是一个有热度的标签,不光是小说,这两年很多影视作品和综艺都在往这方面靠拢,从整个社会的讨论热度上看,性别的问题发生在社会生活的各个层面。

比如《新婚之夜》这本书,很多读者觉得它没有提供明确的解决方案,缺少一个光明的出口,感觉很压抑。我觉得,要解决问题,首先得发现问题在哪里,问题是什么,然后再去找答案。很多时候我不知道问题是什么,女性的敌人在哪里?是男人吗?是别的女人吗?是妈妈或者婆婆吗?其实没有一个明确的指向。很多女性问题其实是人类共通的问题,只是性别的差异将这些问题放大了,因此凸显出来。

在出版这本书之前,编辑和我说,打算把这本书定位在女性文学的标签上,我当时有点意外,因为没有男性文学这样的说法,女性的就是特别的,男性的就是自然的,天然的,不用专门指出来。《新婚之夜》里的故事,因为写的还是当代都市女性的一些困惑,很自然地同当代女性叙事联系起来,我觉得这更像一个市场的标签,从创作这边看,这个提法其实很模糊,反映到批评视角上,似乎也没有明确的定义,是女性写的小说就叫女性小说,或者主角是女性就是女性小说,还是说只要能反映一种女性意识就是女性小说。我觉得都无所谓,重要的不是性别,而是能在其中发现一些共鸣共通的东西。我写作的最初动机其实不是为女性发声,而是想要看看小说能够到达多深的地方。

N:文学评论这样做是不是也能理解成它在挑战男性的匿名性,暗示说男性作家描述的真实也可能是不准确的?

L:会有。确实有很多男性凝视下的放荡的、清纯的或者妖艳的女性形象标签。但是真的是这样吗?那些女性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?女性自己会用这种男性视角来标签化自己吗?这方面的讨论其实还是太少了,很多人觉得这两年女性主义的讨论很“泛滥”,但真正的问题不是一代人能解决的,很多问题要讨论很久才能知道出路在哪里。这是一个很长远的话题,现在就经常聚焦在在一些男婚女嫁的家庭问题上面,但是问题远远不止于此,或者说,性别问题的根源并不在于两性关系,而是出在整个社会的结构层面。

电影《希望沟壑》剧照

N:您自己的女性意识觉醒是在什么时候?

L:我是很晚才意识到,“重男轻女”的观念其实就发生在身边。我们家只有我一个孩子,我从小在奶奶家长大,叔叔家生的也全是妹妹,因为家里没有男孩子,不知道重男轻女的家庭是什么情况。

我奶奶去世很久后,我姑姑有一次和我聊天,说你奶奶还重男轻女。我说没有,我奶奶对我和我妹妹都很好。我姑姑就说了一些她自己成长中的委屈,她和我爸爸,我叔叔之间,兄弟姐妹之间的对比。而我作为孙女,我感受到的只有宠爱,想不到我奶奶还有这些旧观念。

我就意识到,人和人的观念中真的有这样的隔阂在,我奶奶从前有工作,有退休金和医保,她不需要靠老公孩子来养活,可她的观念也还是旧的。所以我说,女性问题不是一代人的事情,需要好几代人来解决。

N:您在《新婚之夜》的豆瓣短评上写,“生活在一个两千多万人的大城市,我不信没有故事可讲”怎么理解这个“我不信”?这是针对自己的写作经验说自己还能写出更多的故事,还是针对自己的阅读体验,会觉得这个两千多万的大城市没有好的故事出现?

L:我觉得是在我们现当代的文学里,写城市的文学还是比较少,在严肃文学的框架里尤其如此,一说现实主义就还是在讲农村、小镇或者县城。难道北上广就没有故事吗?或者说北上广只能讲《三十而已》?我说的我不信,就是觉得还有很多可写但没有写的东西。

对于一个城市来讲,城市一直在扩张和生长,是越来越繁荣的。但这样的繁荣背后,也存在着消失和崩塌,人心中不安全感的部分在扩大,我觉得这些都是可以写的,不一定要用地域和男女来定义写作。我的小说没有明显的地方特色,文学的核心还是和人内心有关的东西,那些东西是相通的。不能说,我是北方人,我就理解不了南方人,其实大家都是可以互相理解的。

N:北京对于您来说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?

L:北京就是我住的地方。我父母家在房山,离河北很近。记得小时候进城要坐很长时间的公交,那时候公交线路也不多,不像现在这么方便,进城是件大事。所以我是一个行政区划上的北京人,不是民俗意义上的老北京。

房山这些年的变化非常大,北京的市区已经成型了,但远郊区还在不停地变。我记得小时候在街上走着走着就能碰见熟人,现在回去就很少碰到,全是陌生人。很多人在这边买房子,因为房价比市区便宜,每天走高速或者坐地铁去上班,本地居民就被慢慢地稀释掉了。

电影《时时刻刻》剧照

N:您有理想的读者吗?因为有的作者可能会从写法上就刻意设置一些阅读门槛。

L:没有。我觉得所谓的门槛,主要设置在语言或者结构上,追求新奇怪的阅读体验是可以的,是新鲜的感受。但是,像《红楼梦》,或者张爱玲和鲁迅的作品,也没有设置明显的阅读门槛。我觉得好的作品应该是一层一层的,每一层都有东西,不一样的人能在作品里看到不一样的自我,而不是说,小学生就一定不能读《红楼梦》。我读《红楼梦》就是在小学的时候,当时就觉得蛮好看的,那时候年纪小,人情世故,或者爱情也不太懂,但是像《红楼梦》这样的作品,即便最表层的东西,讲家长里短的那个节奏也是很好看的,我觉得拥有不同层面的解读可能,是作品能够流传下去的关键。

N:到了今天这样充满了各种综艺、影视和游戏意义和娱乐功能的时代,您觉得文学最不可被替代的地方在哪?

L:我不认为文学是不可替代的,现在很多影视作品都在探讨很深刻的东西,它们的文学性都很强。至于我自己,我是一个文字型的人,阅读比较快,可能对文字的输入效率比较高,就习惯了吸收文字的内容,也用文字表达。

虽然文学不是一个普遍的必需品,但是国家这么大,这么多的人,哪怕只有1%的人愿意读读小说,写作者也可以生存下去。对读者来说,小说可能只是众多消遣中的一种。对我来说,这是我目前为止最喜欢做的事情。

N:能不能给想成为小说家的年轻人一些建议。

L:(笑)我希望有人能给我一些建议。我觉得写小说不是玄妙的事,就是养成一种习惯,每天能拿出一段固定的时间坐下来写。如果一开始写不了虚的,那就写实的,写今天发生了什么,遇见什么人,想到了什么。小说是写出来的,不是想出来的。写作本身就是一个思考的过程,坐下来写就很重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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